張克強:畜禽糞污 何去何從?
近年來,隨著我國養殖方式從家庭散養向集約化養殖加速轉變,規模化養殖數量快速增長,在保障畜產品穩定供給的同時,畜禽糞污帶來的農業面源污染等環境問題也變得越來越突出。但是,如果能夠有效處置、合理利用,畜禽糞污就會變成寶貴的資源,同時也為加快畜牧產業轉型升級帶來契機……
問:張老師您好,我們知道我國很多養殖場選址、布局不合理,使得種養業脫節,致使環境污染嚴重。那么規劃布局的不合理體現在哪幾個方面呢?對于養殖場的規劃布局您有什么好的建議呢?合理布局的難度在哪呢?
張克強:養殖場的規劃布局非常重要,是源頭控制養殖污染的重要環節。養殖場規劃布局的不合理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第一個方面是種養脫節,國外是嚴格限制養殖規模,有足夠的農田消納,實現養分的綜合管理。我們國家和國外的情況不一樣,我國是農牧脫節,種養結合不緊密。第二個方面就是生產強,生態弱,以前的布局更多的是考慮市場經濟利益,考慮生態問題不足。
對于規劃布局好的建議,主要就是在政策方面和技術層面上要有一些方法,要考慮到資源與環境,不能單純的考慮生產。在一些政策方面,要限制養殖規模,要有一定的農田消納面積。還要從區域和點的角度考慮,從區域角度不能超過資源環境的承載力。但為什么有的從區域角度來看養殖量并不超標,卻仍然有很多的污染問題呢?這就是養殖密度分布不合理,這就是點的角度,點和面要結合。
合理布局的難度一是在方法學上,沒有一個成套的方法,也就是沒有一個規劃布局合理的方法;第二個是改變現狀難度比較大。
問:我了解到您主持制定了天津700多家集約化畜禽養殖場“一場一策”的污染防治技術方案,也就是一個養殖場一個方法?那全國其他地區的養殖場也需要一個一個的制定防治方案嗎?國家在這方面有標準嗎?
張克強:是的,我們用了好幾年的時間來做這個“一場一策”。一場一策要考慮到每個養殖場的養殖規模、養殖品種和養殖場本身的條件,要考慮養殖場有沒有種養結合的條件,有沒有規范化的貯存設施等等,要因地制宜。
其他地區也要因地制宜,但大部分處理環節是一樣的,要考慮到收集、貯存、處理、利用這幾個方面。在考慮具體細節和處理環節的過程中,要實事求是,一場一策,不能千篇一律。國家在這方面還沒有統一的標準,只是考慮了幾個大的方向,就是養殖污染治理要考慮的幾個環節,就是剛說的收集、貯存、處理、利用環節,也就是我們說的實現畜禽糞污的減量化、資源化、無害化和生態化。
問:國家現如今也投入很多資金用于畜禽糞污的治理,但大批已建成的處理設施不運行或不正常運行,建成設施未發揮正常環境效益,您覺得導致這些設施未很好利用起來的原因是什么呢?
張克強:我覺得這有兩個方面,一個方面是技術的適宜性,就是因地制宜,一場一策,有些設施為了建而建,并沒有考慮到它的適宜性,這個在技術上要加強研究,加強技術支撐。第二個方面就是政策方面的,運行維護一定要有監督,要有督查,把監測評估這套體系建立起來,目前來說監管還是不到位的。
問:讓畜禽糞便成為肥料合理地施用于農田是一個魚與熊掌可兼得的好方法,那么糞肥在施用量方面有什么標準嗎?肯定不能想施用多少就施用多少,這個度農民朋友如何把握呢?
張克強:在糞肥施用量方面有一些研究,但還沒有相應的國家標準。畜禽糞污資源化利用有四難,還田難、利用難、調控難、推廣難。還田難有兩個方面,一個是無田可還,另一個是有田不知道怎么還。到底施用多少現在有一些推薦的方案,但不同作物和土壤的施用量是不同的,土壤本身含氮量、肥沃程度,還有降雨條件等等,這些都是要考慮的。現在農業部出了個《畜禽糞污土地承載力測算技術指南》,它就是要指導還田的時候還田量怎么計算,但是這個對農民來說有一定的難度。我們在這方面做了長期的定位試驗,做了些研究。但是這個方面依然是值得研究的課題。你說的這個度,施多少,什么時候施,對農民朋友來說還是個問題。
問:農民朋友對施用糞肥好像并不是很積極,是這樣的嗎?糞肥能替代化肥嗎?
張克強:是這樣的。為什么農民不愿意用,一是施用比較麻煩,二是它的肥效比較慢,當季的養分利用率比較低,當然還有成本的問題,要是異地利用的話,要考慮到它的經濟成本,農民朋友都很現實,要是成本比化肥貴,效果比化肥還來得慢,誰愿意用這個。
我們團隊一直在做長期定位試驗研究,搞化肥替代,有些人說那就全部替代,化肥不施了,但是不用化肥不行啊,這有個量的問題,現在百分之百的化肥替代是不現實的,一般是百分之三十到五十的替代,以氮或者以磷計。替代多少是合適的呢,要考慮它氮磷的礦化率和當季的利用率,還要考慮到作物的產量以及是否能施下去,不同的作物替代量也是不一樣的,我們基本上是有機肥和化肥按一定比例混施,這里還要考慮到施用方法的問題,它是做基肥還是做追肥。
問:您剛說到了異地利用的成本問題,我們知道糞污從養殖場輸送到田里的手段和工具也是制約畜禽糞便資源化利用的一個瓶頸,那么對于這個問題您有什么好的解決思路呢?
張克強:這個問題要從源頭上來解決,就是在養殖場規劃過程中就要考慮到種養怎么結合,養殖場畜禽糞便應盡量就地消納,運輸半徑最好不超過10公里,超過這個距離,運輸成本就高了。對于好的解決思路,我覺得現有的養殖場可能要重新進行調整,新建的養殖場一定要做到種養結合,要考慮到資源環境的承載力。
問:我國種植業施肥與畜禽糞污產生的時間也是不平衡的,如何確保非施肥期糞肥的有效貯存呢?
張克強:這個是這樣的,糞污包括兩部分,一個是糞肥,就是固體糞便,一個是糞水,糞肥一般作為有機肥生產原料問題不太大,糞水量比較大,在非灌溉季節貯存過程中要考慮到貯存期和貯存設施,這主要考慮兩個角度,一個是氮的損失,一個是環境的影響,我們普遍的做法是建貯存池,這貯存池要做到有蓋,結構上要鋼筋混凝土的,它的目標就是實現三防(防雨、防滲、防漏),三防的目的就是避免地下水的污染。這里還有個問題,就是我國超大型的養殖場怎么辦,這是個難題,現在解決不了,目前還有一定的難度,這就需要我們國家從源頭上對養殖規模有一定的限制。
問:很多養殖戶、養殖企業環保觀念不強,根本不會積極主動的考慮污染防治問題。只有把他們的思想轉變了,才能真正的把畜禽污染治理好,對于轉變他們思想有什么好的方法建議嗎?
張克強:要轉變他們的思想有兩個方法,就是胡蘿卜加大棒,胡蘿卜的意思是以前可能只注重生產不注重生態,那么現在對于注重生態的養殖戶和企業給予獎勵、給予補償,這是胡蘿卜。大棒就是依靠政策進行限制,如果處理不達標或利用不合理,需繳納環保稅,這就是胡蘿卜加大棒。政策層面的東西還要更多些,才能讓他們的思想有些轉變。
問:我看到有報道稱內蒙古與東三省、云貴等地被劃為生豬潛力增長區,被確定為未來中國豬肉供應增長的主要區域。此布局被業界戲稱為“南豬北移”。對于“南豬北移”您怎么看?
張克強:從氮磷的需求、飼料的供應這個角度提出南豬北移,就是把現在南邊水網區的豬移到北邊去養,像東北、內蒙古。但是客觀上講這是有一定的風險的,尤其是對生態脆弱區、水資源缺乏的地區,這個是有一定的風險。所以一定要控制養殖規模,要做環境評價,要有評估。政策在布局的時候一定要考慮到資源與環境,這里的資源,主要是指飼料和水等多個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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